何处堕落
作者:purplegigi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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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2-13 23:57:35
在懂得之前挥霍。在破碎之前封存。在遗忘之前怀念。
比如爱情。比如歌声里的时光。
1.
每一次的开始总是这样的。 休 闲 居 编 辑
起先是半秒钟的停滞。像夏季暴雨将至前的晦涩的天空,沉静暗涌并且危机四伏。迅即而来的是血管中奔腾着的粘稠液体突然放慢流速,慵懒无力,迤逦不前。发胀的大脑也在此时出现短暂的麻木并将这一指令送达至全身的四肢经脉。伴随而来的燥热心跳,咚咚咚,在逐渐软弱开去的身体中上下起伏。
眼前一片寂静无边的黑暗。嘈杂的世界随着渐渐流失的知觉一点一点隐没下去,淹没并且沉浸入在深海,听不见也看不到。有一种清凉的烧灼感。自下而上。
失去了对自己身体重量的完全掌控,我被地球轻柔的揽向它的怀抱,像一张阳光下被风卷动的透明纸头,或者一片带着洁白绒毛的羽。我听到从心灵深处流泻而出的音乐。空灵并且寂静,我的思想因此而牵动,左右摇摆。
这是一种如此纯粹的坠落。所以无比轻松。
我不知道背负了这种奇怪的症状有多久,只知道它与生俱来。
起初仅仅是因为坐得太久没有活动。有时也因为天气太热,但后来终于找不出任何理由。我开始毫无预兆的晕倒在任何地方,浴室、车厢以及熙来攘往的街头。
常常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四肢蜷曲下蹲或俯卧。所以清醒后某处总是火辣辣的生疼。我看到周围吃惊发白的人脸,张大的嘴巴保留着刚才尖叫时的口形。我对着他们说,我贫血。
我知道医学上称这种症状为暂时性休克。但我宁愿相信它是贫血。对我而言,这仅仅是一次下坠。在某个地方,耗时5秒。
2.
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15岁时候的模样。细长发黄的头发,赤裸的纤细脚踝。弯下身子笑的时候纯白透明的皮肤在淡金色的阳光里熠熠生辉,像流动不止的电影画面。我和我要好的同学。我们卷缩在学校某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小声说话然后大声的笑。青春飞扬。我们都是属蛇的女子。所以缱绻而潮湿。
最初分享的都是有关爱情的话题。我是个常常要绯红满面羞怯的人。青涩心底里最柔软的那部分被轻轻触及立刻香甜满溢。最甜蜜的记忆是自己暗自喜欢的男生认真地说,你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好可爱。就那样开心一整个星期。
懵懂稚嫩的年纪,模糊的感觉就好像就要破土而出的萌芽,暧昧但却茁壮,呼之欲出。
可是现在我25岁。没有固定的工作。我就像我属相的那种冷血动物,流连所有阴暗潮湿的角落,pub或是club.我近乎自虐的频繁出入健身房并且依赖所有能够遮掩住我本来面目的化妆品和漂亮衣服。我细白的脸上长出大片大片的淡褐色雀斑。我把粉底涂得很厚。只有在酒精和腮红的作用下我的双颊才呈现不自然的粉红色。我发出的笑声尖细造作,就像某种专供玩赏的笼中动物。
并且,极为糟糕的是,我的爱情在今天咽下了它最后一口气。
我两手空空,只好一个人替它送葬。
我的爱情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寿终正寝。最后的时刻没有分毫挣扎和苦痛。它在周围人们的无关痛痒的注视和我们的期盼中默默的合上双眼,幸福而安定的结束。
但它却是在我和牧木心头长了那么久的一颗肿瘤啊。对我们而言那是一种长期被苦痛折磨并及入发肤后带来的麻木不仁所造成的分离。所以即便现在我的身体终于觉得轻松,但头脑还是不自主的开始想念它。
想念和遗忘,这是同时进行中的两个过程。所以其实我也正开始遗忘。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3.
罗马花园3号楼A座17xx室。13时35分。
我在“宝丽来”快照的背后工整的写着。
照片上有从各个角度拍摄的下午的房间。空荡而无望,在我吐出的黛色的烟雾背后那样惊恐的长大着嘴。明天以后它将属于完全陌生的人。他们将不会知道曾经被包裹在这房间里的幸福和伤痛,男人和女人。他们只会瞪大眼睛张开嘴,心满意足的在这里踱来踱去并发出啧啧的赞叹。然后满腔希望着,好在这里耕种他们崭新的生活。就和6年前我和牧木一模一样。
厨房、客厅、阳台、卧室、卫生间。照片很快就在脚边垒成了一摞。
我不相信我的记忆能力,所以我必须在最后的时刻有个凭证。至少这一切发生过。至少我真真实实的付出和得到过。我们的战场,弥漫了6年的硝烟,终于要在今天消失殆尽。再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突然间有音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流淌开去,长驱直入般贯穿所有空间并产生巨大回响。我竖起耳朵分辨了一下,是“一个人的精彩”。这是牧木在我手机上的专署音乐。于是我打开手机。
“旂旂,你在哪儿?”隔着嘶嘶的长途干扰,牧木的声音模糊不清。
“我在罗马。”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那里信号会好一些。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我们的声音都极为平静。像完全没有过瓜葛的两个人。
“我收到你的喜帖了。”牧木字斟酌句的,“恐怕我不能出席了,我在这边有点事走不开。我会把礼金寄过去。”
“好,”我的声音也完全听不到喜怒哀乐,“反正我也没有参加你的。”
这一招有效的击中了牧木。他沉默半晌。
“旂旂,好好照顾你自己。你不爱吃早饭又抽那么多烟。不要老泡在夜店里,昼伏夜出的生活不适合你。还有你的那份工作…”
牧木对此还是耿耿于怀啊。
那是份一年前开始的推销烟草的工作。是我在大街上游荡时无意在橱窗里贴着的招工广告上看到。当时我六神无主,只是巴望着有些什么事可以让自己忙碌起来。我看到广告上写着:招聘香烟小姐,身高170cm之上,相貌良好。于是立刻推门而入。
我在这份工作中得以完全而彻底的放逐:穿着漂亮紧身的鲜黄色漆皮迷你裙,画好最in的妆,芭比娃娃一样笑盈盈的在上海最闹猛的pub里派送免费香烟。我得到3小时200块的工资,还有成堆成堆男人的追逐。包括马上要娶我的大路。可我也因此身染各式陋习。沉湎酒吧和香烟。化很浓的妆,并把身体不重要的部分都裸露在外面。我年轻肢体的味道在酒吧暧昧催化剂作用下同周围男人的眼光发生强烈的化学反应,我深陷于此。
但我确确实实的记着,找到工作的那天正是牧木和他未婚妻举行婚礼那天。
牧木觉得他责无旁贷。其实真的与他无关。
“牧木,那份工作我已经辞了。”我想我应该让他知道,“马上就要做别人的老婆了。我得替大路想想。”
这是实话。
牧木在对面发出了一个比哭还难听的声音。
“那样就好。”他反复道,“至少你听了大路的话。”
牧木酸酸的语气中有我听的懂的弦外之音。我想起牧木曾经阻挠我去上班的某次,我们在这里无数的争执。牧木扯着喉咙说你看你总是深更半夜才回来这样有什么好处,你要钱我给你不就是了。我硬生生的说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当初只是为了逃避和遗忘。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和牧木,再也没有互相伤害的必要。
“是啊。”于是我附和道。“大路待我不错。”虽然辞工并不是大路的意愿。我也不想画蛇添足。
“周锦好吗?”我突然想起他的妻子,“都是做爸爸的人了,不要整日不着家。钱始终是赚不完的,不要太拼命了。还有少喝点咖啡多作运动,不然会老的很快。”我好言劝他。
相互依靠蛰伏过的6年让我们对彼此的生活习性清楚到可以一语道破。
牧木沉默着。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在我的耳际丝丝划过。这将是我和牧木最后的对话,我迫切想要接收到他的每一个声响。
“旂旂,真是不放心你啊,”牧木突然有点哽咽,“闭上眼睛就看到你轻飘飘的倒进我的怀里。”
“到现在还总是要头晕,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得下。”牧木的声音意犹未尽。
我猛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惨白清瘦的脚背,鲜红银亮的脚趾甲。下午灿烂的阳光把他们反射的闪闪发亮,一片红光喜气洋洋。有了牧木的这番话我还能计较什么呢。我为牧木倾尽了我6年的花样年华,可牧木也同样用尽了他的真心真意。爱情就好像是一道算术证明题,而我和牧木成功地用彼此证明了自己。
哪怕一生只有这样的一次。
“只是一点点贫血。我自己会当心的。”我向牧木保证。
牧木第三次陷入沉默。凝重的气氛在我们中间蔓延。我们甚至没有再对话,可是我们都知道彼此在说着些什么。
我屏气凝神的倾听着牧木呼吸声。
“是要放手的时候了吗?”牧木突然不肯定的问。
“是的,牧木。”我坚定的,“是的。”
牧木大笑起来。发出被捕兽器夹住了的动物才会有的尖利声音。
“好吧,小旂旂,祝你新婚愉快。”
我平静的说谢谢和再见。然后收线。
嘶嘶的声音消失了。但牧木急促的呼吸声却仍不死心的在我的耳边萦绕。它们一阵响过一阵,终于像一只密不透风的茧子,将我团团紧缚。
晕眩夹带着烈日密密袭来。我死死的抓住阳台上的雕花栏杆。头脑开始不清晰起来。身子一点点变重。黑暗在眼前铺天盖地的蔓延。
我迅速的倒了下去。
4.
“你还好吗?”
恍惚中有个男人轻轻的摇晃着我的身体。像大海退潮时的波浪那样,轻轻柔柔的,一波又一波。
睫毛的缝隙里有一张背着阳光的脸,模糊不清但很是英俊。
“你刚才晕倒了,”那个托着我的男人继续说,“要不要送你回家?”
我在他的臂弯中微微笑了。不知为什么我想使点小伎俩。
“我头晕。我想坐一下就好。”我望着他阴影里的瞳仁说。
男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礼貌的把我扶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咖啡馆。
那是一家窄小温馨漫溢着咖啡豆香气的店子。深啡色的皮质椅子雕花的木桌子洁白的瓷器。除了我们所坐的面窗的座位有很好的阳光外,咖啡店的其余部分全都隐没在香喷喷的阴影里。犹如一种生长在暗处的凶险植物,奇异的气味诱惑着你。
奇怪的感觉在心底密密的拂过。暧昧并且煽动。
男子对着吧台打个响指,然后熟练的点好食物。他的动作自信带着点傲慢,是一种富家子弟才有的优雅,不容辩驳。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我要打个电话。
我也展开一个笑容。这个下午在大街上偶遇的陌生男子,没有任何有关身份背景的交代,却予我如此强烈的安全感。毕竟他是第一个能在我晕倒之前接住我的人。这是一种讯号,不容得人不信。
我安静的等待。那个电话打了很久,听上去像是工作事务。他的声音又快又急,透着威严。我玩弄起摆在桌上的自己的根根手指,它们在金色的阳光里翩翩起舞。有时候我也偷偷的打量他一眼。他的眉眼他的衣着。我有一种意外的喜悦。就像圣诞节拆开礼物盒前的最后一秒。那是种无法预知的喜悦。
细小的灰尘在阳光的视线里无处遁形。它们以各种姿态回旋、摇摆、下坠。我的眼睛蒙蒙的起了一层雾。男子的声音在迷蒙中似幻似真,犹如隔着山谷的回声,起伏在我的耳鼓。他的口音听上去完全不似本地人。
60分钟的等待之后我的喜悦终于蜷缩成了怀疑。我想人要是一味相信感觉该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我看着他早已冰凉的咖啡杯子,心里狼狈不堪只想快快离开现场。
“对不起啊,”男子终于收起电话掉过头说,“今天下午原本有个重要的会议。你没事了吗?”
我点点头。然后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我叫牧木,你呢?”
牧木果然不是本地人。祖上留给他家大笔的生意。而牧木为了这点家产不得不绕着地球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一直到那天遇见了我。牧木后来半开玩笑说投怀送抱的女人他见的不少,可我是第一个二话没说就一头扑进他怀里的,而且是在最热闹的大马路上。
缘分可能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了吧。牧木眯起眼睛望着我说。
我们很快在罗马花园选中了房子。买了大片的植物和斑斓的热带鱼。我开始一种试验性的主妇生活。白天散步逛街,晚上同牧木一起外出吃饭。我从未使用过厨房,也根本不用担心清洁的问题。我把精力都用在对顶尖服饰的搭配以及名牌化妆品的功用研究上。一切繁琐费力的负担都在牧木金钱的长矛下迎刃而解。牧木带我去音乐会和画展,看罗丹或者马格利特芮内。而我也终于学会像牧木那样,在高级餐馆不看菜单就可以用英语流利的点菜。
我被牧木捧在半空中,柔软舒适纤尘不染。但一种不真实感,确确实实的包围着我。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好像云霄飞车,每一步都精彩刺激,但也时时惊险。那是一种双脚无法及地的惶恐和疲惫。切切实实的,让我在每一个噩梦醒来之后,都无法再次安稳入眠。
5.
第四年的春天。我记得罗马院子里盛开着的樱花树,在那个下午纷纷坠落。是一幅慑人心魄的画面。
我站在无数飞扬的马蹄形花瓣中,吮吸着粉色的植物带来的轻柔的香气。花瓣像婴儿细嫩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拂过脸庞。
我想起谁说过的,樱花本没有味道,香气只是源自你的心里。
扑簌扑簌。花瓣最后美丽的时刻。舞蹈着下坠。然后消失。
樱花树的尽头伫立着个女子。深色的衣物,容颜早已不再年轻。
你是旂旂吗?她几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
我茫然地点点头。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浮起,初露端倪。
女子朝着这里走过来。樱花雨在她脸上扫过,有一些花瓣甚至停留在了她的头发上。我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皱纹。她的表情,悲哀但是坚毅。
这不是个难看的女人。只是她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我是周锦,”她在我面前站定,只及我的肩。“我是牧木的未婚妻。”
我看着她朴素的脸,心里掠过大片大片的悲哀。都不是为了自己,仅仅是为了眼前这个韶华不再身材瘦小的陌生女人。她是牧木另一段生活的见证者,我无话可说。
“你应该去找牧木。”我平淡的,转身要走。
周锦奋力的拉住我。
“谁也劝不了牧木啊。”周锦好似崩溃般的,“我从18岁开始等他,现在已经35岁了。”
“牧木家同我家是世交,他们不会接受你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锦。她突然双腿一屈,跪在了我的面前。
“求求你把牧木还给我吧。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周锦的目光引导着我指向她的小腹。那里微微隆起着。是一个洁白生命即将降临的美好印记。
我无力的笑了。眼睛里映出的是飞舞的花瓣,交织着温热透明的液体。一段生命的消失为了迎接另一个生命的诞生。这是自然规律啊。除了笑着接受,我们还能怎样呢。
6.
离开罗马的时候是在一天中最美好的黄昏。天空有漂亮极了的金红色。罗马被勾勒出一个笔挺的轮廓,英伟但是寂寞。
我在罗森里买了一串鱼丸和一个日式手卷,然后在喷泉边坐着吃完。我知道我将再也吃不到同样滋味的鱼丸。所以我吃得很用心。
然后我看到一个推着婴儿车的漂亮妈妈,心满意足的从远处走过来。这幅画面让我想到牧木的妻子和孩子。我想到那个在家乡苦等了牧木10多年的长相寡淡的女人,细小的眼睛和微微突起的肚子,那样惊恐地望着我说,把牧木还给我吧。
我和牧木都不是薄情寡意的人。牧木无法面对他10多年前就订立下的誓言和父母亲朋盛怒或是狐疑的脸。而我无法面对这个看来如此弱小憔悴的35岁女人,和她证据确凿般隆起着的小腹。
生命是无辜的。我还能怎么做呢。
我微微摇了下头,给了自己个笑容。这时婴儿车的妇女朝我走了过来。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还有蓝色婴儿车里的可爱宝宝。那是个粉红色的小生命,穿着精致的白棉衣物,长长的睫毛下乌溜溜的黑眼珠调皮的望着我。
“这是个多么漂亮的宝宝啊。”我对着她妈妈说。可是在我对着她微笑的瞬间却突然有东西从心底滑落。
我一阵晕眩。低下头,我看到了自己鲜红的指甲。于是我慢慢的蹲下身子。意识模糊。
7.
天主教教堂。10am.这张“大眼睛”摄下的是我穿婚纱的照片。我在洁白优雅的婚纱里面非常漂亮清纯。至少我也有这样美丽的机会。
观礼的来宾不多。在门外拍集体照时甚至不用分批进行。大家在摄影师的指点下调整队形和仪态。我看到大路小孩子般开心的脸。
摄影师说,请大家都朝这边看!
我掉过头去。摄影师背后,视线模糊的地方居然有个熟悉的身影,笔挺的立在一棵大树下。我心头猛地一热。
那个身影朝我微微的点了下头。姿势不变的静静立着。我看不到他脸上表情,那里阴影一片。
摄影师说,大家准备好。我数一、二、三就一起说茄子!
我有些燥热。摄影师开始数数。
头晕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我慌忙低下头。下面是长长的白色裙裾,缀着的白色珠花被太阳反射的刺眼夺目。
我在一片茄子声中慢慢向前直挺挺的倒去。这该是一张多么难看的照片。
触地的瞬间我隐约听到周围的尖叫声。但是丝毫没有疼痛。意识完全模糊,我突然无法忆起自己身在何处。我只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个男人在我落地的瞬间托住了我,并把我揽向他宽广而又熟悉的怀抱。
这将是我一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编辑:慕荣楚楚
[楚楚手语:9月了,睡眠不好,夜里多梦,再也不能吊带拖鞋墨镜的出现在公司了,大片大片法国梧桐的树荫,也只能来年再见。幸好已经能够习惯随时面临离别。生活就是生活,一切就是一切,从来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说告别就告别,无论是今夏陌路,还是那年海边。而最后的最后,会是,谁为谁祝福,谁为谁改变,谁为谁取暖?无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