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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作者:cello3344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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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3-10 01:52:40
盛夏的夕阳透过两颗老槐树照在城北的城墙上斑斑驳驳,这是古代王朝遗留下来的城墙,残缺而灰白得地伫立在这个城市的最北端。城墙边上就是那条因对岸的化工厂终年排污而发散腐尸气味的小河,沿河居住的妇女早已不用河里的水洗菜或者洗衣服了。河水缓缓地朝西面的铁轨方向流经,经常有火车伴着空旷而清脆的鸣声从铁路上呼啸而过,而装有粮食的货车的鸣声对于城北的男孩们来说是一种讯号,待鸣声飘远男孩们就从自家的屋里跑出来到轨道的周围搜索从货车上洒落下来的零稀的粮食,据说城北的每个男孩都能清楚地辨别一般客车和货车的鸣声。
铁轨上常常能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的身影,这是城北的石桥街的少年向东。午后的阳光把轨道上的钢柱照得灰白却刺眼,铁路两边种着好看的大片朝着阳光的向日葵。向东又一次逃学了,他知道要是一直沿这根轨道走下去,就能穿过这条河,再一直向北走就能走到哈尔滨。自从有一回在铁轨底下捡到一张从南京到哈尔滨未撕开检阅的火车票,男孩向东就一直对这个中国最北面的大城市怀有浓厚的兴趣。向东走了一会儿觉得又渴又累,便在铁轨上盘腿而坐,向东看看前方,延伸的铁轨跨过河道一直通向他向往的北方城市。向东从口袋里掏出四颗拇指般大的玻璃弹珠,这是前天在铁轨上捡碎米的时候发现的,透明而坚固的玻璃弹珠,放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晶莹。向东把它们藏进上衣的口袋里,对于这些意外获得的宝贝,少年向东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包括姐姐红涟和妹妹红珠。 休 闲 居 编辑
向东回到家看到里弄里有人在生火,灰白的烟雾迷漫了整条里弄,向东走近看见母亲素娣在生火,向东甩手暂时趋散掉直冲鼻子的烟,呛死了,向东说。素娣用袖管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说,不呛你就吃不了饭,我看你吃什么去。向东走进房间四下张望了一下,红涟和红珠都不在。向东从床下翻出他的百宝盒,这是一只生了锈的铅制盒子,向东掏出钥匙转开锁,把玻璃弹珠一颗一颗放进盒子的底部,盒子里除了玻璃弹珠外还有几张老式的香烟牌子,一只罐着泥巴的啤酒瓶,一只白色的脱线的劳动手套,当然还有那张南京到哈尔滨的火车票,这些通通是向东在铁轨上捡回来的,为什么要把火车票扔在这种地方,向东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能乘上去哈尔滨的火车,向东常常对着这张火车票憧憬。
向东听到母亲在门外喊,帮我搬几个煤饼过来。向东说你自己搬,没看到我正忙吗。素娣推门进来用铁钳夹起两个煤饼朝向东看去,向东已经琐上铅盒。没出息的货,你爹到山西煤矿去了那么多年到好,连个音信都没有,留下我伺候你们三个小杂种。素娣说,红珠呢,你妹红珠跑哪里去了。向东说,不知道,可能到河边去了。向东想了想,对,她就是去河边了,这疯丫头说她要去河边看水鬼。
红珠和向东同在城北的红旗中学读书,放学后,向东常常跟着八一他们去五金厂后面的空地,男孩们总要在那里玩到天黑。而红珠就像影子似的尾随着向东。向东讨厌红珠影子般的追随,别跟着我,向东用一种不耐烦的语言驱逐红珠,你不能去跟着红涟玩吗。有时候,向东利用上石桥那段险峻的路,乘机甩掉红珠。即使这样红珠也能准确地捕捉到向东的踪影,她娇小的身影躲在五金厂的后门墙角处静静地审视着向东的一举一动。八一说,嘿,你妹又来管你了。向东朝红珠的方向瞥了一眼,向东变得烦躁起来,别管她,她要看让她看个够。今年,城北的男孩们疯狂地迷上了玻璃弹珠,他们蹲在地上拿彼此的弹珠敲弹,比谁的弹珠弹的最远,输了的弹珠就归赢的人所有。这股风潮一直到初夏还未减弱,向东也不例外。当昨天向东向男孩们炫耀那几个捡来的弹珠时,男孩们发出一阵嘘声,这使向东感到十分得意。向东知道红珠也目睹了他的弹珠,他朝红珠平时窥视他的后门处扫了一眼,红珠果然站在那儿,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些弹珠,这使向东更得意了。有男孩问,哪来的。向东说,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们。这时,后门的红珠跑到男孩们面前说,你们谁都不要碰,弹珠是从化工厂后面的河里的水鬼那偷来的,他就是从那里偷回来的。红珠的话让向东愣了一下,向东一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玻璃弹珠,别听她瞎说,是在河边捡来的,但那里没有水鬼,向东难看地笑了起来,河里根本就没有水鬼。男孩们半信半疑地看着地上有着水一般影子的玻璃弹珠,一哄而散。红珠突然朝向东笑起来,你要是不信河里有水鬼,你迟早会被水鬼吃掉的。
向东等到母亲出去后又打开铅盒,向东把四个玻璃弹珠重新放出上衣的口袋。
傍晚,素娣叫向东到河边把红珠喊回来。向东看到红珠独自蹲在铁轨上,对着发黑的河水发愣。红珠说,嘘,水鬼马上就要上岸了。
哪来的水鬼,你叫他上来让我瞧瞧。
红珠不说话,红珠抿了抿嘴起身跟着向东回家。向东看到红珠的嘴边浮起一种嘲笑,向东还红珠的左眼微眨了一下。这使得后来那四颗弹珠凭空消失在向东眼皮底下时,向东断定是红珠偷了他的弹珠。
艳阳高照,天气突然变得闷热起来,这是南方霉雨的前兆。向东坐在课堂里扣着鼻屎,化学老师在黑板前讲着肥料里的元素,他的后勺微秃带幅黑色粗框眼镜,深蓝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别了一支英雄牌钢笔,时不时地打着呵欠。教室里透着一股汗酸味。快要临近暑假,再加上天气逐渐热起来,每到霉雨前期,学生和老师都就变得异常庸懒。向东想放学叫上八一一起去五金厂后面的空地玩弹珠,向东回头看到八一趴在桌上流了一大片口水,一只大头苍蝇盯在八一的鼻梁上,八一用手甩了甩,它在附近徘徊了一下又立刻回到了八一的背上。向东下意识地去摸索放在粗布上衣口袋里的四颗弹珠,然后口袋空空,向东的心头一凉。向东把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向东想这四颗弹珠自己一直贴身放着,唯一有机会偷的就是家里人,而家里人里红珠的嫌疑最大,向东想起红珠那天在铁轨上的笑,向东坚信就是红珠偷的。
放学后,向东把红珠按在学校边的里弄的公共厕所墙壁上,红珠说,你是从水鬼那里偷来的,水鬼又拿回去了。在红珠的眼里,向东又一次看到那种嘲笑的眼神。向东说,你少拿水鬼来唬我,把弹珠拿出来。有男人从厕所里出来,生殖器半露在外面,他朝向东兄妹看了一看,尤其是红珠,他朝红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红珠推开向东,红珠说,你等着吧,水鬼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的。向东看着红珠跑出里弄,向东想,红珠大概真的疯了。向东听到厕所里有洗马桶的刷刷声。
向东来到五金厂后面那块空地上,男孩们围成一圈玩着弹珠。向东挤进人群,锐利地发现地上那颗就是他遗失的弹珠之一。八一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向东,对男孩们说,不玩了,我要回家吃饭了。八一小心的把地上的弹珠收起,转身准备离开。向东喊到,八一,你不准走,你偷了我的弹珠,那几颗弹珠是我的。
八一回过头说了一句当下很流行的话,他说,凡事都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八一笑笑,再说了,就你那烂弹珠,谁稀罕。
向东跑上去拦住八一,你是怎么偷到我的弹珠的。
八一推开向东,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就算是你的弹珠又怎么样,现在它们是我的,你有本事就来拿。八一撩起袖管,做了一个肌肉的动作,十四岁的男孩八一已经长得很高大了,男孩们渐渐围了上来。
那天,十几个男孩打向东一个。后来校方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盘问了其中一个男孩,为什么要打王向东。男孩说,因为他说八一偷了他的弹珠,还骂八一他娘。
他骂了什么。
他说操八一他娘。
李八一有没有偷弹珠?
他没证据。
那你们也不能十几个打一个。
王向东是缩×,我不骗你,他就是个缩×,他讨饶的时候承认他不是男人。男孩笑起来,嘿,他真的承认他不是男人,我不骗你。
好了,不要说废话,这事我们会处理的。
后来红旗中学贴出一张布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处分名单里就有这个男孩,但没有八一。八一的爹是城北一带的地头蛇,谁都不会为了一个王向东而招惹八一他爹。那些男孩到处散播着向东那天所受的待遇,他们逢人就说,你知道吗,王向东承认他是缩×,王向东承认自己不是男人。有人问,那你们有没有扒开他的裤子瞧瞧。男孩们嬉笑着说,还用瞧吗,这还用瞧吗。他们称向东为孬种向东。
向东的腿被男孩们打得骨折了,向东扶着拐杖与他母亲和姐姐同向而行,他的头部缠着一条肮脏的被血洇透的纱布,看上去显得出奇的从容而冷静。
向东在家足足躺了两个月,素娣和红涟都要轮着上早晚班,只好轮流照顾向东。红涟已经到了能够展露种种风情的年纪,石桥街的人们都感觉着红涟会嫁个好人家,比如军人。
酷热的夏天,把向东从睡梦中热醒,向东看到门外有跳着西瓜担的老农经过,向东朝门外正在洗菜的姐姐红涟嚷到,我渴了,我要吃西瓜。红涟给向东倒了杯水,红涟冷笑道,没用的货,还想吃西瓜?你当你是谁。向东用拐杖击翻杯子,红涟尖叫了一声,整杯水泼在红涟身上,我要吃西瓜,去,给我弄个西瓜来。红涟跟买瓜的老农讨价还价了一阵,最后挑了一个小的有点熟的西瓜。向东用手轻掰,红色的液体沿着裂开的瓜皮滴落下来。红涟说,我嫁猪嫁狗都不愿再呆在这个家了,红珠呢,我都忙不过来,这死丫头又跑河边发呆去了。
红珠的确在河边发呆,红珠是第一个发现泛河的人。河水散发出一种出奇的腥味,水面漂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烂草根,碎纸屑,死老鼠和其他垃圾。油渍一汪一汪地撞着两岸坡壁,撞的粉碎,在落日余辉下闪着虹的色彩,红珠惊异地看着河面,然后她飞快地跑回家,弄堂口的水果滩的女人问她干嘛跑那么急。红珠说,水鬼要来了,水鬼要把你们统统吸走。女人一时间诧异于红珠的言辞,然后她笑笑,继续吆喝。
几天后,人们看到水面上出现了鱼,大大小小的鱼,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随着水流方向泛在河道上。有人提着竹篮跳下河抓鱼,向东的姐姐红涟跳下河的时候溅起了很大的水花,红涟弯腰的时候感觉下身一阵疼痛,人们看到红涟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河中央。
红涟是被同去抓鱼的几个女人背回家的,血滴落在她们走过的路面上象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鱼腥味混杂着血的腥气让人作呕。
八月,石桥街传出一条新闻:红涟嫁到云南去了。那天石桥街口停着一部大卡车,红涟斜靠在后车厢上和将被运往云南的救济物品挤在一块儿,素娣擦着鼻涕对邻居说,把她养那么大,说走就走了。向东和红珠并排地站在母亲素娣的左边,向东手插口袋心里冷笑了几声,向东想他最看不起女人哭闹的场面。向东听到邻居对红珠说,红涟嫁那么远,你就嫁的近些,让你娘好过些。向东噗嗤地笑出声来。车上的红涟表情冷淡,她恻脸对司机说,怎么还不开车,烦死了。这个在城北的石桥街生活了二十年的女孩红涟就这样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多年后,人们再议论起王家的大女儿红涟时都用一种极其惋惜的口吻说,红涟也是个劳碌命,跟素娣一样,天生就是劳碌命。
暑假过后,躁动的街道渐渐平息下来,暑假前发生的校园殴打时间也随着一个假期的时间逐渐被师生遗忘。向东一进教室就看见班里的人围在八一边。八一,外滩去过吗,我叔叔也去过上海,那里可是人山人海。
有啥好的。唯一的收获就是……八一抬起脚,一双崭新的黑色回力牌球鞋。
有人问,是不是真的。
呸,我八一会穿假货吗。八一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课桌上,你们不晓得,上海最有名的不是外滩,也不是回力牌球鞋,是女人,妓女,懂不懂!八一眼睛突然一亮,上海的妓女操起来真他妈的爽。
向东说,你操过了?
屁话,没干过我会在这里给你们说大话吗。
男孩们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八一,八一继续说,你们不懂,那啥香烟牌啥弹珠都他妈过时了,现在流行操女人。
向东说,上海女人都有病,说不定你也得了那病。向东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班上的人都看着向东,看见八一从课桌上跳下打了向东一记耳光,妈的,没打断你一条腿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八一突然奸笑起来,他说,你想这条腿可以,今天晚上把你妹妹带到五金厂的后门,你妹妹可以抵你这条腿。八一凑近向东的脸,你姐姐红涟是骚货,你妹妹红珠跟她一样骚。
吃晚饭时,向东看着对面的红珠,红珠的脸蛋红润而丰盈,向东想起红涟也有一张这样的脸蛋。吃完饭后,向东找了一个麻袋,向东知道红珠每晚都要起来上厕所,就乘这时下手。向东在脑子里重新设想了一遍计划,便早早地上了床。
月上树梢,向东彻夜未眠,窗外只有蝉鸣声。向东起身摸到外套,从床底下抽出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别叫!向东用胶带封住红珠的嘴巴后便套上麻袋。
向东背着红珠走了一段路,感觉麻袋里异常平静。向东的心头像被石子撞了一下,红珠不挣扎,难不成死了。向东解开麻袋,月光照在红珠瞪着向东的大眼睛上,向东打了红珠一记耳光,操,向东骂道。
八一已经等在五金厂里,员工门早已离开了五金厂,机床上零散地摆放着一些金属零件,螺丝帽还有小刀片。里八一皱眉说,咋这么慢,老子等得不耐烦了。向东放下红珠,总得等夜深人静吧。八一笑到,不过你总算没让老子白等,去,都到外面等着去,老子舒服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
不行,我要看,她是我妹妹。
向东立刻被几个男孩抓了起来,他们强迫着把向东拉出五金厂。向东叫,八一他妈不是人,不要搞我妹妹。关门的时候向东看到红珠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这是向东第一次看到妹妹红珠的眼泪,它和其他人的眼泪一样闪烁着晶莹。
天还没亮,乘男孩们正熟睡的时候,向东推开了五金厂的后门。就在这时,石桥街的男孩向东做了一件城北轰动的事。男孩向东打开了开关,还没等熟睡在机床上的八一反映过来大声尖叫,机床上的磨刀就这样扎下去了。
当向东被吓得战栗地后退两步的时候踩到了红珠,红珠的双眼死盯在机床上的八一,红珠尖叫起来。这使得厂外的男孩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看到八一的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出来,半尺长的刀口处露出了肠子,八一怒视着天花板,看样子他已经死了。男孩们看呆了。
向东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了出去,男孩们说,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红珠也在后面男孩们一直到追到河边,他们又目睹了一场的惊心动魄。有个男孩叫了一句,火车来了。向东疯狂地朝前奔跑了一段路,突然站住回头张望,他看见火车头闪烁着一圈红光朝他飞扑过来,向东的身影被一片乳白色的烟雾全部吞没了。
男孩们听见火车擎闸粗钝的哐当一声巨响,但却没有找到他们预料的向东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只是在树丛里找到向东的一只黑色松紧鞋。男孩们说,向东是跳到河里去了。
向东的尸体一直没有从河里浮起来。有人说,尸体浮到下游去了。也有人说,向东其实没有死,他现在大概在偏僻的农村。红珠说,向东只是游去了幸福的彼岸。自从那天起人们认为,向东的妹妹红珠是因为眼看向东被火车压死而受到刺激,变得沉默寡言且神情呆滞。但水果滩的女人说,红珠比以前好得多了,至少不再胡言乱语了。至于男孩向东的铅盒,则被母亲素娣以5分的价格卖给一个偶然经过的收铁皮的货郎,当然还包括了那张从南京到哈尔滨的火车票。
编辑 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