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雾像雨又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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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03-14 22:16:53
七月的沈阳闷得让人提不起精神,中央空调在燥热的空气下,显得毫无办法,坐在单位的办事大厅里,思维是凝滞的,没耐心做任何事情。实在耗不到两小时后的下班时间,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跟领导说了。
迈出办公楼的我,慵懒地朝着家的方向走着,还没走出200米呢,天竟哗哗地下起了雨,唉,撒谎真的是要不得,骗过了领导,却怎么都骗不过老天,老天不让你回家,赶紧找个地儿避雨吧,刚好路边儿有个超市,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这是家小超市,平时冷清的它,今天却因为突来的雨变得异常拥挤,还好总算有个书刊杂志的档口可以消遣,我随便拿起本杂志翻着,心里却想着雨停。翻着翻着余光中发现一双男式的鞋在我的左边停下了,又一会儿转到了右边,就这样左边、右边,左边、右边,我想我站的地儿恐怕影响到别人购书,赶紧知趣地放下杂志,径直走到出口,还好雨停了,总算可以回家,看看表,离下班时间只差5分钟,顿生苦恼,又没占成便宜。
这雨并没有带来清爽的空气,在太阳的照射下,异常湿闷,我提不起精神,蔫蔫地接着走,每天回家我都要穿过一条没有红绿灯的马路,今天蒙头蒙脑的我却怎么都过不去,看着各式车辆在我眼前穿梭着,就快急死我了。这时一个声音传到我的耳朵,男士的,温柔而低沉,“过不去马路吗?跟我走吧。”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一辆车呼啸着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吓得绷紧全身,一时回不过神来,他见了我的样子,便轻轻地攥住了我的手,我望着他,他笑容可掬,“快跑啊。”我们手牵着手跑过了这条该死的马路。我如释重负,握起他的手,笑着地对他说:“谢谢你的手!”他抿起嘴笑了,我们轻轻地松开手,我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他,他是位中年人,样子是我至今都没办法找出恰当的词能形容的,总之干净、舒服、不张扬,一幅成功的神情,我对他有好感。 休闲 居 编 辑
他依旧是抿着嘴对我笑,我也对着他笑,还是他先打破了僵局,“回家吗,走吧。”我们顺着回家的路接着走,没走多久,我就到家了,他停住脚,对我说:“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韩旭,能把你的联系电话留给我吗?”我故意说:“你叫‘含蓄’,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含蓄呀。”他笑着说:“那好,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你打给我好了。”我一听,让我打给他,矜持的淑女怎么会轻易给陌生人打电话,于是我拿出手机,说:“说号码吧。”他边说,我边储存,最后,我将这个储存后的号码回拨了,他的手机应声作响,我知道这时我的号码也储存到了他的手机上,可我却故意说:“我只想检查一下我是否输入正确。”他又抿嘴笑,我心里也在笑自己此地无银得过了头,于是我们分开,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知道,这只是我们之间的逗号。
第二天下午,我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正要喘口气呢,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是他的,
“你好。”
“你好,逸菲。”是那个磁性的声音,内敛而低沉,让人着迷。
“你是?”我知道是他,可我忍不住还要这样问。
“下班后我去接你。”他没理会我,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决定。凭什么呀,我岂能是那种随叫随到的女孩儿,他的过于自我让人徒增恼火。
“今天我有事,再说你知道我在哪儿啊,你就接我。”
“我们今天还在那家避雨的超市见。”
避雨的超市?男式皮鞋?老天!他蓄谋已久!“你怎么敢断定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不去。”
“我们俩是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等你,一会儿见。”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他凭什么呀他,真把自己当谁了。可是我无法抵挡这个男人,通常这种情形下,我是可以这样自圆其说的:千万别把他当作是摩洛哥王子向你求婚,一个小约会,吓不死你。
我在等下班,并且美美的补了个妆,我希望他也喜欢我的样子。下班后,我如约而至,可超市门前并不见他的人,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消息,立刻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你到啦,我在超市里呢,等我,马上出来。”我下意识的往杂志档口望过去,发现他正从那里走过来。“你好,逸菲。”
“你好。”
他从上到下一身的Marlboro休闲装,BOSS香水的味道时隐时现,“忙了一天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他带着我走到一辆白色本田车前,打开车门,请我入座。他有车。
“你有车还避雨?”我抑制不住要问。
“哦,我家住附近,昨天到这儿买点儿生活用品。”
“可昨天你没开车呀?”
“对呀,开车还怎么送你回家呀。”他轻松地说着。
“哦,我现在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不说话,只是抿嘴笑。
“可你没理由对我这样呀,你想劫财还是劫色?劫财?我囊中羞涩;劫色?我妈没把我生的闭月羞花,你也只能未遂。”我胡乱地说着,象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你呀,真是年轻,不知道累,天上白白掉下来一顿饭,还至于让你这么犯愁?”
这回轮我词穷了。
他把车开到商贸,我们去了自助餐厅,把想吃的东西点好后,我们坐定,他殷勤周到地替我布菜,我们愉快的说着彼此的往事….
“你是西大的研究生,英语好吗?”说到最后,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的英语没地方用,所以都尽数还给老师了,只会考试,不会听说,哑巴英语。”
“看外国电影听得懂多少?”
“只听得懂‘I love you’,无论用哪种方言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那你有没有兴趣了解我?”
“你叫韩旭,男,36岁,至今未婚,上海名牌毕业,后来就又是深圳,又是香港的,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回沈阳调整段时间,我都记着呢。”
“其它呢?”
“其它?其它就需要时间了,眼见为实呀。”
“ 好,那就给你时间。吃饱了吗?”他见我已经停止吃东西好久了,便问道。
“真饱。”
“好,那送你回家。”
快到我家的时候,我由衷地对他说:“谢谢你。”
他看着我,问道:“喜欢吗?”
“喜欢,真好。”
“那就好,快回家吧,早点儿睡。”
我乖乖地回了家,刚到家,他的电话就跟过来,“到家了吗?”
“刚到。”
“那好,早点儿睡,晚安。”
“晚安。”
这通电话足以让我安稳踏实地睡到明天一大早,我知道他喜欢我,而且我也喜欢他。
恋爱中的人是可以一眼就感觉到的,大家见了我都夸我漂亮,其实我知道我是精神好。我自己都奇怪,我的心境极其平和,心静如水,谁跟我说什么我都极力配合,我感觉着自己的变化,我喜欢自己这样。
我发现他真的很忙,工作时间是等不到他的电话的,只有到了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他会给我一个电话,这也是一天中我最盼望的时刻。通常我是会洗漱干净,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等这通电话的,铃声一响,马上提起听筒,
“喂,逸菲吗?你好。”
“你好。”
“今天好吗?”
“还好。”
“想听电话了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傻呗。”
“我在想接过这个电话后,我就会马上呼呼大睡到明天早上,因为它是我的安眠药。”
他开心地笑着,“那好,你早点儿睡。”
电话这个通讯工具真的神奇,它由于空间上的距离,可以使人的心灵无限接近,尤其是在深夜。电话里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今天好吗?”、“累不累?”、“吃的好吗?”、“早点儿睡。”,我被他宠爱着,尽情的享受着我的爱情。
他真的很忙,平时我们大都靠电话沟通,很少约会见面,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大都会轻描淡写地把一天的生活如实的向他汇报一遍,有时也会细致到告诉他中午吃的什么饭,哪道菜好吃,哪道菜没滋味。可我想念他,想见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就会握着听筒对他说:“你一定不够自信?”
“怎么讲?”
“你一定是害怕我们见多了,我会厌烦你。”
他哈哈大笑,“对呀,我需要距离来保持自己的魅力,可我现在实在太想你了,所以我已经顾不上保持自己的魅力了,一小时后,我去接你。”
他真的是善解人意,他知道我想见他,可他的回答又不留痕迹的给足了我面子,他还会给我一小时的时间,让我不至于对镜帖花黄到手忙脚乱,我感谢他的周到、细腻。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圣诞节到了,沈阳的圣诞气氛虽不地道,但也多少有那么点意思,我们去了皇朝万豪狂欢,节日里的万豪酒店被装扮得隆重,辉煌,这样的氛围很容易把人的情绪带到极致,可以兴奋到极致,温柔到极致,还会缠绵到极致。
酒店的小姐大方得体,把我们引到狂欢大厅,并且给我们发了抽奖号,他把抽奖号卡交给我,自嘲地说:“把它放你那儿存着,沾沾你的喜气,这种奇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不干,死活不愿意承受这份压力,因为我也不信这种好事会眷顾心高命薄的我,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承受了。那是个疯狂的夜晚,我们品尝着圣诞饕餮,我们兴奋的买醉,我们不知疲倦地跳舞,午夜的钟声敲响后,司仪公布大奖,我们竟莫名其妙的中了头奖,奖品是免费两天入住皇朝万豪的总统套房,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真实,兴奋的拥抱着我,嚷着今晚要把瘾过足,可我拼命的摇头,他见了,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小傻瓜,我们开两间房的,每人一天。”我一听,就又拼命地点头了,我们都哈哈大笑。
回到房间,疲倦的我再也没有力气感受总统套房的豪华,草草地洗了个澡,一头扎到床上睡觉了,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辉,第二天一睁眼,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酒店的服务生留言给我说他有事儿工作去了,要我在酒店里等他。我百无聊赖,把午饭点到房间里吃,然后赖在床上看圣诞电影,终于等到门铃作响,我穿着酒店又大又长的白色睡衣,跳下床给他开门,他进来后,脱去带着冷气的外衣,紧紧的拥我入怀,仿佛要把想念都浓缩到这个拥抱中,我们一下子变得很亲近,拉上窗帘,从容又不失韵味地爱着。
终于可以睁开眼睛,刚好碰到他望过来的眼神,肌肤之亲可以一下子把人的心灵拉得很近,突然明白原来从前的那些约会和清谈,最终都是在为它做铺垫,都是为了无限的向它接近。
“小傻瓜,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在那个超市里就爱上我了吗?”
“是呀,那天你穿一身儿蓝格子连衣裙,一双高帮帆布鞋,悠闲地翻着杂志避雨,我一下子就迷上你了。”
“我可没有那时就爱上你。”我不想他感觉太好。
“你现在也不见得爱上我呀,我一直还在苦苦的追求着你。”
“要是我现在就忍不住要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而且特别特别爱,而且还会越来越爱,你是不是马上会觉着特郁闷,感觉好象浑身的劲一下子就没处使了。”
“会嘛,我猜我的革命道路还长着呢。”
我们都哈哈大笑,彼此感受着对方的爱意。
这天晚饭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逸菲,你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了吗?”
我望着他,感觉他要和我说事情,“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说:“元旦之后,我就要回到南方工作了,你会跟我去吗?”
“那我去了之后会有工作吗?”
“不会马上有,可不久会有的。”
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离别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离开沈阳的,爸爸妈妈在沈阳,我是他们的心肝,而且我在沈阳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我不会冒这个险。
我充满情绪地对他说:“你要离开沈阳应该一开始就跟我说,不该现在才告诉我的,我想我不会和你去南方。”
他一下子泄了气,苦恼地握着我的手,好象在鼓励我,要我再试试,我也难过得要命,可在这个情形下,我只有硬撑着。他见看不到希望,只好郁闷地送我回家,快到我家时,他握着我的手,再次对我说:“别这么快回答我好吗,再试着想想。”
我没有说话,挣脱了他的手,头也没回的回家了。这样的速战速决实在是想掩饰自己,我知道再多呆一秒钟,都会侵蚀我的决心。那天晚上我大哭一场。
在这之后,我把手机关掉了,他没有再联系上我。一周之后,我想他已经站在南方那片充满诱惑的土地上。他也曾多次辗转地联系过我,可我没有再回复他。
他走了以后,我大病一场,整个人虚弱得不成样子,可还是熬过了这个让人心痛的冬天。春天到了,2003年的春天对中国来说同样难熬,SARS泛滥,举国上下,共抗非典。人活着真是不易,我们这点事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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