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养活”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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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11-08 09:47:07
说起北京的三里屯酒吧街,也许你听说过那个地方;如果你是那儿的常客,你兴许会看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画肖像的家伙,这个不修边幅的“讨厌”的画家可能就是我。以前我还是长发飘飘呢,看上去像是个艺术家---我也的确是个职业画家,然而和许多人一样,也是个穷光蛋。到三里屯画像,就是想解放我的生活和艺术。
为画画,我已努力多年。开始在酒吧画像时我25岁,虽然已在这个城市混了好几年,但我的作品仍未卖出一张。但我已没有退路,只有坚持下去,继续前进。
休 闲 居 编 辑
一到夏天,酒吧街就成了一条亢奋的蛇。各种肤色各种类型的客人像鱼群一样川流不息。每到这时,三里屯的街头画家们就会出动。我们拿着一个画夹子,夹上一张范画,游走于酒吧客人们之间,谈好价钱,马上开始,顶多20分钟,就可以搞定一位。但在这儿,画像并不像说起来那么轻松。你得对付一个昏暗的、闪着杂光的喧嚣环境、某些酒吧老板的厌恶或盘剥,你还得有足够的定力面对客人嘲讽,不能慌了神。否则,就可能画走了样,失去一个挣钱的机会。
当我还是个新手时,很难捉摸一些客人的心态。要我给他画一张灿烂的笑脸,却展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给我,我只好照此画下,结果是双方都极不满意。还有一位让我给他画正面的肖像,而这位老板显然觉得没有必要对着我坐定哪怕一分钟。画完一看,这老兄就惊呼起来,指责我的技术还不如小学生。
有一次,我给一位女客人画像,她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了,却要求我将她画成一清纯少女形象。于是我尽了最大努力完成了画,她一看,却说我根本没有画像她。大叫着说:“我年轻时,绝对没有这么丑!”见鬼,这样的事我经历得太多了。这个非要我替她还原青春的客人,我给她修改了十几次,最后的结果是我拂袖而去,没有收费。曾碰上一个更莫名其妙的,旁人都说很像,她却惊呼我把她画得不堪入目,我不收钱她还不依不饶:
“我白给你坐半天啊?你得给我钱!你这么丑化我,当心我找人揍你!”
我气结,将画布推给她:“那好,你也来丑化我好了,随便你怎么丑化!”她这才讪笑地作罢。
我发现一个人的素质能从他对一个向他服务的人的态度上看出优劣。
在上述几位眼中,任何向他们服务的人好像都低他一等。这种典型暴发户心态的人比比皆是。这种辱骂、侮辱我几天就碰到一次。
但我极少发作。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自己的心态有一定的把握。
一个真正有底气的人,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能忍受、包容得了这类人,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其实没有灵魂。我的生活是固执的,我的精神却是自由的。我带着灵魂工作,无所谓落魄卑微。
老外的态度则要好得多。他们总能按照我的要求(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五六分钟不动)摆好一个姿势。画完若效果不错,他们会连声说“Ok”、“thank”,竖起大拇指,甚至鼓起掌来。即使画得不如人意,他们也绝少挑剔,不会少了你的工钱。所以,我觉得画老外更顺手些,往往能超常发挥。有些作品让对方非常满意,他们几乎立即拿去画店装裱了起来,并和我摄影留念。
酒吧是个龙蛇混杂、光怪陆离的世界,在酒吧画像,能旁听到许多人的谈话,因为他们对我不避嫌视作无物。生活还原成它“装修”前的样子,你仿佛在看一出出荒诞剧。从这一点来说,这种没有原则性可言的画像工作也带给我另外的收获:之前,我是个生活得很自我、很个体化的人,那曾造成我在创作上的某种局限。
通过画像我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比如职业画家老杜。本来他一直被台湾画商代理,每月有几千元收入。但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的创造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他害怕从此被商业淹没,再难画出牛B的画。于是断绝了每月的薪俸,投入三里屯来感受生活。
我希望有一天,北京也能出现一条属于街头艺术家的街道。在那儿,人们像在巴黎的蒙马特尔一样,能悠闲地欣赏街头音乐、戏剧和绘画表演。在那儿,艺术已完全融入生活。
我也相信我终会成为一个艺术家。就算先要这样养活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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